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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飒姐搭高,红毛在底下扶着,就在她即将触及到他的时候,幸存者飞快从高处跳下,跑向沈笠那边。

    飒姐站在摇摇欲坠的椅山上大喊:“沈笠!抓住他!”

    只是沈笠他刚刚从洗手间出来后,就有点失神。

    以至于幸存者从他身边经过,他都没有任何反应。

    五分钟前。

    他站在洗手间两面镜子前检查身体上有没有印刷体的时候,隐约看到镜子里一个男人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,他觉得自己面前的镜子并不是镜子,更像是一扇窗。

    那个男人从窗前经过时,也朝他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与沈笠不同,那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,有着一张冷漠而高傲的脸。

    短暂的对视,两人从各自眼中看到了惊异。

    就好像双方的出现,都在彼此的意料之外。

    不过短暂的一两秒,镜子里又恢复了正常。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随着一身巨响,李当心搭建的椅山垮塌。

    她从高处摔下来,红毛伸手去接,却先被绊倒,社恐人犹犹豫豫地过来扶人。

    李当心摔在红毛身上,抬眼看到幸存者跑向了洗手间,赶紧喊道:

    “洗手间的窗户是开的,别管我们,先去追,别让他跑了!”

    沈笠追到洗手间的时候,幸存者正以慵懒的姿态趴在洗手台上看着他,时不时舔一下手,挠一下头。

    沈笠不敢惊动他,只是缓慢靠近着。

    幸存者抬眼看向他,收缩的瞳孔放大了一些,十分放松地打了个哈欠。

    外面那几个风风火火冲进来帮忙,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:

    沈笠在揉幸存者的头,幸存者闭着眼睛,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咕噜声,甚至把脑袋往他手里送。

    他在撸一只人形猫……

    趁着这会儿消停了,李当心赶紧读出了幸存者手臂上的印刷体。

    这次的印刷体跟之前比,更长了,有三段:

    “它曾是一只徘徊在垃圾堆的野猫,是死是活,对这个城市的影响微不足道。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从何时起,它能听懂人话,于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它那颗小小的脑袋里酝酿开。”

    “它不想永远微不足道,就算不能操纵这个世界,也要成为play中的一环。”

    ——猫人甲。

    “猫人甲?”红毛的声音有点变形,“这次甚至还带署名,连个人都不是了?”

    沈笠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猫人甲和他的印刷体上。

    他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,看向面前那面镜子。

    果然,那个人又出现了。

    只不过这一次,那人所在的背景发生了变化,而他在镜子里的视角是从下往上的。

    那个角度,就像是透过一汪小水坑,仰望他。

    那里也是夜。

    与这里漫天迷雾的漆黑夜晚不同,那里有一轮圆满的月。

    他看起来很疲惫,孤零零地站在月色下,双手放松地垂在身侧,闭着眼,仰着头。

    沐浴在月光之下。

    周围荒草连天。

    清辉在他的侧脸上描绘出一个发光的轮廓。

    银白的发,小巧而闪亮的耳钉,线条利落的下颚一路往下,是充满欲色的喉结。

    沈笠的视线最终落在他垂在一侧的手上。

    那人食指的位置,戴着一枚蛇形戒指。

    沈笠的记忆很破碎,那枚蛇形戒指是他为数不多的,在回忆里清晰出现的东西。

    小小的蛇头缠绕在他的骨节上,身上的鳞片泛着银色的光。

    很衬他。

    所以那是他以前就认识的人么?

    是那个帮他扣扣子的人?

    “嘿!发什么呆呢!”

    李当心顺着沈笠的视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,脸颊上的印刷体越来越淡,她也就放心了。

    至少不会毁容。

    沈笠摸猫人甲脑袋的手停顿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看不到?”

    “看什么?”李当心不解,又对着镜子戳了戳嘴唇上的伤口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猫人甲因为沈笠停止摸他的头而生气,拱起背冲着他不满地“喵”了一声,随后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。

    “喂喂喂,小畜生,还带咬人的?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红毛开始卷袖子。

    猫人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迅速跳窗逃跑。

    “你流血了!”

    “所以这算是被人咬的还是被猫咬的,要不要打疫苗啊……”

    在如此鲜明的痛感之下,沈笠的表情依然木木的。

    他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人,那里下雨了。

    雨点落在水坑中,镜面泛起涟漪。

    那人睁开眼睛,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穿着黑裙的少女撑着伞向他靠近,一脚踩碎小水坑。

    污浊的泥沙涌上来,就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下雨了。”

    少女与他保持距离,远远地把撑开的黑伞递给他。

    他接过伞,什么也没说。

    “没想到这次的派件任务,竟然持续了半年。”

    少女的声音闷闷的。

    站在她肩上的骨鸟正在打盹,在睡梦中不由地把脑袋朝着少女的白发上靠了靠,是一个依偎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就快结束了。”他撑着伞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少女跟在他身后,“再也不用派件,永远都结束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