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
    常如玉目光一凝,放下茶杯,眼神审视谢星珩,笑道:“我以为你想到兵部任职。”

    谢星珩不会主动去兵部,被安排到兵部,也会努力调出来。

    他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人,不懂兵法战术。打仗跟玩心眼不一样,一个失误,能害万千性命,他担当不起。

    谢星珩摇头,继续说:“是钱粮的事,现有一个钱粮生意,须得常大人行个方便,让采买粮米的兄弟们别被人扣了货物又押了人,这事办成……”

    常如玉听到这里,就抬手打断他的话。

    “你们去哪里采买?”

    谢星珩说:“利州。”

    利州府,向坤的老家。

    向家商号主营棉布和米粮,其中又以米粮为最。

    凡是大粮商,背后必然有官府势力。

    向坤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十六年,老家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,难以动摇。

    在朝当官多年的人,都知道吏部的烂事。

    常如玉说:“你这不是钱粮生意,是一时意气。向家的势力远不是你表面看见的这点,与他硬碰,你寒窗十年的功夫都白费了。“

    谢星珩起身作揖:“所以才需要大人帮扶一把。”

    他一躬身,久久未起。

    常如玉摇摇头:“姓沈的老狐狸还说你找我有好事,这算哪门子的好事?”

    谢星珩便跟他说这件事会怎样变成好事。

    “国有作坊”的概念提出来,常如玉就来了兴趣。

    朝廷抄家多,但商铺、作坊、宅院等实体产业,很难变成生钱的东西。

    庄子还能并成皇庄,无非是请人种种地。

    但皇家人,哪好下场经商,做这满身铜臭的事?

    是以,所收商铺、作坊,都会转到户部。

    商铺会留存,能收租子用。往后也能赏赐用。

    作坊多是挂到牙行,价高者得。朝廷官员多有默契,一般情况下都内定了。少数极为晦气的玩意儿才没人要,流入民间,给普通商人竞价。

    若把它变成国有作坊,这些原来会流入某家的财富,就会汇聚到国库。

    一家是不多,十家百家呢?

    这些当然不能全靠抄家所得,朝廷也能开办。

    把皇商的队伍扩大些。皇商有官职,在他们之外,或者之下,另设部门,去管那些作坊、商铺。

    而天子想养兵了,这些钱财,必然会先流向军屯。对常家是有利的。

    眼下就差一个契机。

    契机可以是别人家,甚至朝廷直接开个铺子。但与向家的产业相比,威慑力大大削弱。

    在开办之初,就会有贪腐之风压过。开再多,也无法解燃眉之急。

    常如玉垂眸,把沈钦言的信件拆了,里头没什么信息,只说谢星珩能说服他,这事就答应。不能说服他,这点本事,便不值得去惹一身骚。

    常如玉起身,带谢星珩去书房深谈。

    他没有哪家不能动的概念,当官嘛,不是你动我,就是我动你。

    向家撞上来了,那便砍了。

    到了书房,常如玉就把信件给谢星珩看。

    谢星珩早看过了,这会儿还装模作样又看一遍。

    看完以后,他就不装模作样了。

    他给常如玉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。

    “常大人听说过‘糖王’吗?粮食也一样,可以有‘粮王’。”

    粮仓遍地开花,取调如臂使。

    糖厂先例在前头,“粮王”不过是复刻糖厂的成功模式罢了。

    常如玉问:“糖厂的阵仗,是你弄出来的?”

    谢星珩摇头:“不,我夫郎弄出来的,我只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,在开业的时候助力过,写信给同年们宣传过。”

    常如玉挑眉:“你夫郎?你的意思是,这件事要给你夫郎办?”

    谢星珩没把话说死:“如果常大人能出人,我们也可以不插手。”

    常如玉亦不接话:“不是你去办吗?”

    谢星珩抬眸看他,眼神里满是清澈的“莫名其妙”与“理所应当”。

    “我还在翰林院编书,哪有空去?这件事,谁有能耐,谁有空闲,就谁去。”

    常如玉激他:“那就让你夫郎去。”

    谢星珩点头:“可以啊。”

    常如玉看了他半晌,皱眉道:“你怎么能躲在你夫郎后头?说这么多话,什么都安排好了,你不去,反叫他到前头冲锋陷阵,你算什么男人?”

    谢星珩依然莫名其妙:“大人,我是赘婿,我家是夫郎主外,他有本事养家,帮我出气,这怎么了吗?”

    常如玉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还怎么了吗?

    怎么有脸问啊。

    谁家赘婿做成这样。

    谢星珩偷换概念,尝试跟他拉近关系:“这很好理解的,就像常夫人嫁给您,你也不会让她冒险奔波是不是?我这也一样,我夫郎有本事,我入赘得好,我就可以安逸点。”

    常如玉:“……”

    常如玉深吸一口气,让谢星珩回去。

    “不必说了,这般重要的事,你当儿戏,那便算了。”

    谢星珩点点头,问:“如果我们有了您满意的进度,您会出手吗?”

    常如玉对谢星珩的厚脸皮表示惊讶,他摆手:“看情况。”

    谢星珩这便告辞离开。

    他离开常家后,常如玉还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,然后去后院里找他夫人,让她随便找个由头,约些后宅的夫郎夫人们来玩。